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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报太甜，已窒息（。

周一早上上班路上，地铁人潮拥挤，站内广播大分贝侵占耳膜。

黄少天一路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，机械似的随着人潮上车下车。

如一场电影十倍速倒带，结婚后这些日子，他和喻文州所有相处事件快速又清晰地在脑中堆砌放大。

回想完了，黄少天觉得自己，特别，怂。

最开始动不动就脸红，话都说不出口，后来好一些了，敢和喻文州去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，但一被他撩，自己又跟一棵小白菜似的蔫下去了。

昨天喻文州差点在车里就把他给扒了，后来硬是忍着一路踩着限速的数字在机场高速上飞驰，到家以后就真的把他就地正法了。他被喻文州弄出来了两次，又这样那样的占尽了便宜，只要稍微有和昨天相关的零星联想，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就又像是被重新煮沸一遍，叫嚣着那时的触感和温度。

他怎么这么配合喻文州？喻文州撩他他就起反应？

他怎么这么没出息？喻文州就调戏一句话，他就整个人把自己恨不得扒光了供上去？

靠，也没见喻文州哪里不正常。

走进公司办公楼，和同事一起挤电梯，黄少天站在排队的队尾，做了个深呼吸。

或许是回到熟悉的工作场所，逃脱了那个被喻文州浸入每一方寸的小天地，黄少天觉得他总算能够稍微平静下来一些。

没什么大不了的，谁还没结过婚。

他决定今天把喻文州晾一天。

踏进办公室的时候，黄少天随手给喻文州去了一条信息。

 

上周末，公司刚在一家电商平台投放了一个促销，力度很大，是当季的重点campaign。黄少天刚把公文包放在自己桌子上，按下主机电源，打算看看这次促销的成果，显示器都还没来得及开，忽然被苏沐橙拽住胳膊，鬼鬼祟祟地把他拉到一边。

“黄少，有个麻烦事……”苏沐橙刻意压低了声音，眉毛皱在一起。

“麻烦事？你的麻烦还是我的麻烦？”黄少天听她语气不好，立时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。

“你的，”苏沐橙发现有同事朝他们俩这边看，加快了语速，“销售那边的陈华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，说法务接到了那家电商发的公文，有消费者投诉宣传词语违反《广告法》，公司要处罚款，按要求还得给消费者一赔十，他说这次的宣传是你做的，责任要你来背，还有可能要给公司赔付什么……”

黄少天没什么表情，听苏沐橙讲完，只是语气相当平淡地问了一句：“销售的那个A？”

苏沐橙当初拿的是校招的offer，目前还没毕业，才签了实习合同，进公司算起来还不到一个月，公司里的人她知道的不多，陈华恰好是一个。

“对，就是他，我不是跟他也打过一两次交道，他才知道我分机号。”

黄少天低着头，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。半分钟过去，他给了苏沐橙一个回复。

“你跟他回个电话，就说今天下班以后，楼下星巴克见。还有，这事不用告诉云秀姐。”

苏沐橙仍旧有点担忧，黄少天却似乎并不是十分在意，反倒是嘴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。

“我和他私聊。”

 

黄少天到星巴克时，陈华已经在角落等着了。

那人看起来镇定，却藏不住志得意满的样子，看向黄少天的目光颇为张扬。

“陈经理，你好你好，劳您等了这么久，辛苦辛苦。”

陈华看起来颇为受用：“你到了，坐，帮你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。”

“您破费了，不过我下午不喝咖啡。”黄少天谢绝，一边面不改色地说着谎。上周五下午，他和苏沐橙聊天时明明要了一杯抹茶拿铁。

“陈经理，咱们开门见山吧。”

陈华也不和他再绕弯子：“是这样，上周末的促销效果不错，销售这边的业绩比我们上次做大促还涨了百分之五十。不过嘛——法务那边一早就接到了电商那边发的公文，说是有消费者投诉，我们的页面有违法宣传。你做市场的，对新广告法不会陌生。促销页面用了‘性价比冠军’‘XX帝王’这样的字眼，现在不仅要交罚款，还要处理客户索赔。”

黄少天低下头，遮住自己的表情：“所以呢？”

陈华一笑，似乎终于露出了真实目的：“客户索赔，谁的责任谁买单。这次的篓子是市场这边捅的，你还是第一责任人。一赔十这个比率，你这点工资估计是赔不起。当然，我们销售部去背这个责任也不是不可以，毕竟销售部这次赚得多，这点索赔不算什么，只不过锅不能白背，总要有点代价——”

陈华目露精光，在黄少天身上逡巡，似乎势在必得：“黄少天，我从来不义务帮谁解决麻烦，我三个月前就给你提过要求，你该没忘吧？”

 

角落里寂静无声。

陈华等了一分钟没见黄少天有回应，开始有些急躁地用皮鞋尖跺地板。

他却没等来黄少天的屈服妥协。

他只看到黄少天慢悠悠地拿出手机，点了几下屏幕，按下显示中心的那个红色的播放键：

“促销嘛，你不做的夸张一点消费者谁买？大家都往100的吹，就你吹个50，你觉得你老实，消费者还觉得你产品烂呢……”

“你们市场的人就是胆子太小，方案给法务过审另外一版不就得了？就按咱们说的这个做，出事了再说出事的事——”

陈华脸色一瞬间变了。

播放暂停，黄少天指尖点着桌面，面上带着颇为轻蔑的笑：“陈经理，我这段录音里说话的，好像是你们销售的总监吧？”

黄少天咂咂嘴：“敢问这个锅，到底该由谁背？这么一听不是我的责任吧，我只是个笔杆子，idea不是我的，责任到底算谁？既然你们总监是当事人，我是不是该去请示一下他啊？你等等，我给云秀姐拨个电话，让她帮我问问——”

黄少天作势要翻通讯录，陈华一把要去抢他手机，被黄少天轻巧带过：“哎，陈经理，你这是要干什么？”

陈华面上已经完全挂不住了，咖啡厅里来来往往人多，还有可能遇见同事，他又不敢真的对黄少天怎么样，只能忍着气又坐了回去。

黄少天在心里冷笑一声，真是个草包。

“陈经理，忘了告诉你，我今天查了投诉记录，找法务那边核实了IP和时间记录，投诉的人基本可以断定为专业碰瓷。投诉人11点38分下单10件商品，11点44分提交在线投诉，这种情节，法务可以直接跟他法庭见。”

“看您来公司没多久，我不妨告诉你，公司每次做促销，执行都会适当钻空子。那点罚款可比不上促销多赚到的钱，这笔成本哪个部门都不会背，你要把它理解为销售费用，也不是不可以啊。”

黄少天看着他狼狈不堪的表情，微微笑道：“您这回可真是太多虑了。”

 

“我早上去找了法务的张新杰，跟他把情况都了解清楚了。这种公文发到法务，法务没有直接转给云秀姐，说明这根本就没有市场的责任。他故意找你而不是直接找我，就是没胆子直接扣我帽子，还要找个跟我关系好的下手而已。”黄少天中午和苏沐橙一起吃饭，一边喝着奶茶，一边仔细跟她讲解这其中曲折。

苏沐橙拍拍胸口：“吓死我了，我还真以为要出事。”

黄少天笑了笑：“销售和市场其实一直都这么串通，何况销售的head和咱们市场的head一向关系很铁，总监层也不可能撕破脸。”

“陈华去年才刚空降过来，又刚转成online的sales，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弯弯绕绕？这个通知不是我上级告诉我，而是由陈华个人告知，这说明根本就是他从中作梗。还想给我扔锅？下辈子吧。”

苏沐橙点头，原来是一场虚惊，才安下心来，又有些疑问：“黄少，那他为什么要给你扔锅啊？他跟你有过节？”

黄少天十分不屑地冷哼一声：“他想拽住我一个把柄，好让我上他的床……呵呵，一个智障。”

 

所谓恐吓根本子虚乌有，陈华想骗黄少天，倒还真是嫩了点。

这事已经算是圆满解决，陈华半天没吭声，黄少天也打算赶紧回家。

只是他依旧咽不下被恶心的这口气，拎包要离开时，瞥了一眼陈华的样子，又压低声音补了几句。

“你当年想泡我，现在我都结婚了，你还想给我使绊子让我去顺你的意？呵呵，不好意思，你真的是蠢到家了。”

“当然，你尽可以去造谣我，但是你也要做好准备，看看到时候身败名裂的到底是谁。”

“哦对了，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。”

黄少天看了一眼自己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，就像是想到了那个在他心底最温柔地方住着的人。

“我结婚了，而且我很爱我先生。”

分开不过八小时，思念悄生，心中如被春风拂过，万物复苏。

“他是全天下最好的Alpha。”

黄少天解了气，视线从陈华身上移开，正要离开店铺，身体却一瞬间浑身凝滞。

……妈的又来。

喻文州就站在他面前不到一步的地方，黄少天又如同身临那一日的情境，但心中尴尬不过一瞬，却主动去靠近了他一小步。

“不是跟你说了晚上不用来接我？”

不自觉就带上笑容，黄少天语气比刚才简直甜了几个八度。

喻文州没直接回答他，换了个话题和他边往出走边说着：“我到门口的时候，刚好看到上次那个姑娘下班，她说你还在星巴克，我就来找你。”

黄少天把公文包换到左手去拿，右手挽着喻文州胳膊：“你每天都来接我，太麻烦了，我才没让你来，我是不是特别贴心？”

他又睁着眼说瞎话，明明早上想的还是要把喻文州晾一天。

“不过来接你，怎么能听到你又跟我隔空表白？”

喻文州看起来心情颇好，黄少天见他提起，也来了兴致，和他详细地讲着今天发生的事情。

黄少天叨叨了一路，到把事情讲完，他们已经上路大概十分钟了。

“……怎么样，我是不是特别帅，就那种智商还想玩我？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。”

喻文州不动声色，好心情却似乎骤然消失。

“文州，你干嘛？”

前面路口红灯，喻文州刹车，语气不悦。

“你明知道他对你不怀好意，你还单独去见他？”

“他能把我怎么样啊，他打我都打不过，还能对我下手？”

“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？”

“哪有什么万一，真是个狼窝我还能进？陈华就一草包，我还能怕他啊。”

车里陷入短暂沉默。

“……少天，今天不在外面吃了，我们回家。”

黄少天以为喻文州是要回家做饭，冰箱里还有昨天买的菜，于是点点头：“行啊我要吃炒西兰——”

喻文州打断了他，话里温度降到零下：“我得回去收拾你。”

“……？？？？？？！！！！！！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