字母

03 盗信

“殿下的身份……世子妃也不能知道？”

郑轩宋晓趁着黄少天已睡熟，实在忍不住心中疑惑，夜半子时堪堪将他们口中的殿下从茅草屋中请了出来。

“不能。”

白衣之人摇摇头，折扇一下又一下地点着手心，面上带着一丝笑意。

这白衣人，正是白日里黄少天在酒楼中救下的温九。而这温九一名却是化名，这人真实的身份，竟是黄少天要找的、身陷罪名之中的百越王世子，喻文州。

“属下斗胆……这一路，可真要世子妃同行？”郑轩忍不住问出口，他们这一路且不说不是游山玩水，反倒是相当危险。

喻文州缓缓打开扇面，上绘一幅青竹图，只在月光下看的不甚清楚。喻文州又将扇子缓缓合上，沉吟片刻道：“少天功夫好，自保不是问题。再说……我劝不动他。”

宋晓在喻文州身后翻了个白眼，就凭一个时辰前他们在茅草屋里说的那些话，世子您也根本没劝过……

喻文州转过身看见两人都木然站着，心里明白了七八分，笑道：“我并非是不想劝他……只是他主意太坚决，我劝也是无用。此番他能从京城一路孤身一人来到百越……我已是十分惊讶了。”

喻文州不善外露情绪，他说是十分惊讶，究竟心里到底因为黄少天这一来掀起多少惊涛骇浪，就无从得知了。

月色下看不清世子的表情，那身影却让郑轩和宋晓觉得，似乎是又在世子身上见到了一些此前从未有过的东西。

“且不说这个，如今已是时日不多，就明日……我们去夜探李丞相府。”

漆黑的夜里，几人均是一身夜行衣，黄少天与宋晓两人蒙好了脸，喻文州与郑轩则在外接应。

“李丞相老奸巨猾，那文书自然不会放在书房……丞相府里我们埋了些眼线，李丞相近日里多去的地方就这几处，地形你们可要记熟了，如有变故，放此烟花，我们自会在外制造混乱，你们可趁乱离开。”喻文州拿着丞相府的地形图，指着几间屋子让黄少天和宋晓特意留意了一下，黄少天目光迅速扫过整张图纸，点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。

“那我与宋校尉便分头行动，他盘查这一片，我去搜这里……唔，我可也是头一回做夜探宅子这样的事，还是要当心不被发现了才好。”黄少天把图纸还给了喻文州，虽是知道此去必然有难度，却还有些跃跃欲试的意味。喻文州神色严肃，只是在看向黄少天时流露出一点温柔来：“自然，世子妃需记得……万事自保为上。”

黄少天苦笑了一声：“我自然是要想尽一切主意去拿到那信件的。我此番前来，不就是为了这个么。如果拿不到，又如何洗脱世子的罪名。这事不必你们说，我也是会尽全力的。”

黄少天目光悠长，幽幽的凝望着远处，目光中有无尽悲伤缱绻，郑轩和宋晓看见他这样子，不由得下意识都去看了喻文州一眼。

喻文州神色自若，只是低了低头，而后低低叹了一声：“少天，万事小心。纵然是为了世子……也切莫伤及自己。”黄少天对他一笑，双手抱拳道：“多谢温大哥。”

喻文州与郑轩望着黄少天和宋晓翻墙消失的背影，郑轩低声道：“属下仍是不明，主子为何不挑开了话？”

喻文州摇头：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他来百越已是僭越了，我不能再让他卷入更多的事情里……今晚这件事结束之后，我便会催促他回京城。”

郑轩道：“世子妃擅自离京，只怕京城那里并不好交代……”

“无妨，我自会上密折给陛下，”喻文州说完后垂首，又是长叹一口气：“他这一来，竟是搅乱了我一切的布局……”但既然来了，还是放在自己身边才能放心一些。

喻文州远远看着丞相府的方向，心中长叹不已。

黄少天在丞相府里小心掩藏着行迹，他无他所长，一擅用剑，一擅身法。此刻身上的配剑早已卸下，凭借着记忆小心地绕过丞相府里的曲折小路，还要提防巡夜家丁，约用了两炷香才摸到了李丞相常去的一间屋子。

——丞相府后院里，某个姨娘的住处。

黄少天有些难为情，一个大男人夜闯一个姨娘的住处，说出去只怕怎么也都洗不清。只是自己偏生也是要嫁人的，这般想着又有些面颊发烫，他揉了揉侧脸，小心翼翼地戳破窗户纸，吹了一管迷香。

约一刻钟过去，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，后院里没有家丁巡逻，进去后轻手轻脚的走向内室，却发现床上并没有任何人。

心下顿时大骇，连忙向四周环视了一番，又仔细听了动静，这一路他都小心翼翼不曾留下痕迹，七八分确定此处并没有什么埋伏之后略松了口气，连忙掀开了床头的被褥，果然在床下发现了一个暗格。

黄少天将木盒中的信纸全部用手帕包好揣进怀里，确保不会有任何闪失后将这些东西复归原位。

他有些得意地无声笑了，有了这些书信总能查到些蛛丝马迹，届时世子洗清冤屈，就指日可待了。

黄少天虽是欣喜却也并未露出任何声响来，他无声无息地出了后院，略一思索又拐去了帐房。

黄少天出了丞相府又等了一会儿宋晓才回来，几人一会合立即赶回了茅草屋。

“这也太顺利了些……一路上都是安全的，我将这些东西都带出来了，还有一个账本，不知真假且先带着。”黄少天脱去脸上蒙着的黑色布巾，摘了帽子，将怀里的东西全部掏了出来。喻文州几人立即开始拆阅这些信件，没过多久就听见郑轩大喊一声：“找到了！”郑轩将信递给了喻文州，喻文州扫一遍过去，不禁也松懈了下来：“是这些没错了。少天……多谢。”

黄少天摆摆手：“这值当什么，不过是费点功夫，既然信件找到了，不如你们告诉我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？”

喻文州将信纸折回去，让郑轩好好的收了起来，才道：“世子早就怀疑李丞相才是通敌的内鬼，这才让我们出来查清此案。世子命我们做出一副并不知情的样子来，且才瞒过了李丞相，让他误以为事情并未败露，府中才没增加戒备。只是这信照你所说竟是藏在他姨娘的房中……李丞相当真是好计。”

喻文州指尖轻点桌面，黄少天看着他的样子，觉得竟有几分威严在，这温九果真不是一般人。

“今日之事……李丞相明日必会发觉，这些证物我们自会尽快呈给当今圣上，此番如此顺利，还多劳世子妃了。”黄少天听了喻文州这话连忙摆手：“温大哥这般，我都要羞愧了……并不值当什么，这都是我该做的。”

喻文州定定的看着黄少天，似是要看出什么东西来一样，久久不语。

黄少天却丝毫未决一般，只是悄悄的问起郑轩来：“温大哥……在百越地位想必不低吧？”郑轩忍着不告诉他实话的冲动，低声道：“自然，他的地位……可是很高的。”黄少天微微点头，心想怪不得，又有些红着脸，对郑轩道：“那……他想必与世子，也很熟稔？”

郑轩顿了一下。

“呃，百越境内，怕是不会有人比他……更懂世子的了。”

黄少天听闻此言，若有所思的看了喻文州一眼，笑道：“我知道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