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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5 归程

“臣今日邀世子妃前来，半为公半为私。此处乃是世子私产，世子妃不必担心隔墙有耳。臣僭越，聊备薄酒，万望世子妃，莫要嫌弃。”

园中草木茂盛，青竹挺拔。喻文州与黄少天在石桌前相对而坐，桌上摆着一壶清酒，两碟小菜。

黄少天看起来甚是喜欢这样的惬意自由，连忙摇头：“不碍事，温大哥说笑了。”

喻文州浅笑一下，执壶向杯中倒酒：“既如此，我便直说了。李丞相一案暂已告结，人证物证俱全，韩大将军与张大人明日便将押送他回京，世子妃若是不介意，可与两位大人一同上路，也好有个照应。”

黄少天接过酒杯，点头道：“甚好甚好，我正有此意。”

喻文州看他喝了一口酒，继续道：“此事世子自然会向两位大人交代，世子也会为世子妃备下盘缠，以备不时之需。”

黄少天听到这话，心道世子对他也算是上心了，只是一直无法与世子相见，虽有各种缘由，心中却不免有些遗憾。想到这里，又忆起此前曾问过郑轩，眼前这位温大人在百越地位不低，又与世子甚是相熟，他既然明日就要离开这里，今日正是问个清楚的好时机。

黄少天低头沉思了一会儿，复又抬起头来，面上带着不自然的神色：“敢问大哥……世子究竟是，怎样一个人？”

喻文州面色出现短暂的惊讶，又恢复了平静。

“……世子是什么样子，待世子妃与世子大婚之后，便会知道了。”

喻文州端起酒杯，一饮而尽，又为自己添了一杯。他眼中神色复杂，黄少天也未在意，又问道：“是了是了，我知道你也不会与我说的。”

百越王世子，美姿容、善举止，生而聪睿，世人用《梁书》言辞美誉其人，竟无人不服。黄少天长居京城，传言自然有所闻，若非如此，又怎会答应指婚。

黄少天这一问，也猜到温九自然不会告诉自己。臣下妄议主子，这可是大罪。

黄少天正有些遗憾，又听到喻文州问道：“臣也有一事，望世子妃解惑。此事为私，世子妃不答无妨。”黄少天看他眼神，看似淡然却有些紧张，于是道：“请讲。”

喻文州垂下双眼，淡淡说道：“世子于世子妃，究竟为何？臣不过是不解……世子妃尚未见过世子，知人知心更是无从谈起，却千里迢迢赶来百越，只为洗刷世子名声。臣好奇，望世子妃莫怪。”

黄少天听他问这个，脸红了红，咳了一声，才正色道：“于世子此人，我常听家父夸赞世子聪慧，有为政之才。家父言世子为人刚正，心中自有是非曲直，我信家父。于身份么……”

黄少天别过头去不看喻文州，缓着面上烧红：“世子是我夫君，虽未大婚，却已换了庚帖下了小定，我哪有不帮着世子的道理？我虽是嫁，却也是男子，怎能眼睁睁看着世子蒙冤，我却无动于衷？”

黄少天偏头，并未看见喻文州此时，眼中惊诧过后，布满星星点点。

“少天……”

喻文州低低念着黄少天的名，手指摩挲着手中羊脂白玉的酒杯。

黄少天终于又坐正了，对着喻文州笑道：“何况，世子有温大哥、郑大哥、宋大哥这样的贤臣，我虽不懂政事，但……非明主不能招来能臣这样的道理，我还是懂的。”

“如今百越愈发好了，我一路所见，这里百姓安居乐业，家家事生产，户户有余粮。我虽不才，却也想……若有一日，站在世子身边，与他一同治理这片土地，爱民惜民，保证这里的百姓世世代代安康。”

喻文州看着黄少天，目光深邃。

黄少天看向远方，无限憧憬。

“这些话，我会全部……一字一句，转告给世子听。”

“——啊？”

黄少天面色绯红，喻文州神色坚定。

黄少天转了几下眼珠，支支吾吾：“世子怎会喜欢听这样的酸话。”

喻文州摇摇头，目光温柔：“不……世子若是听到世子妃这样说，必定心中甚慰。”

黄少天一下眼神变得鲜活起来：“当真？”

喻文州点头，无比认真：“当真。”

黄少天见他神情真挚，嘴角漾出笑来。

次日巳时，广州城外，大将军韩文清骑马在最前，钦差张新杰与黄少天乘马车在后，囚车中关着身穿犯服的李丞相，正要回京复命。

喻文州带着郑轩宋晓，将几人恭恭敬敬送出了城，好生又道了别。

林间官道上，一行人已起程，马车走的快，不一会儿就在众人视线中越来越小。

喻文州远远看着快要消失不见的马车，眼中不知是留恋还是惆怅。

“此事总算告一段落，咱们这些日子也算是都人仰马翻了。”郑轩不禁感叹，宋晓附和道：“不错，主子这下，总算是可以好好休息了。”

喻文州摇摇头：“这些日子政事全乱了，堆下来多少事情……父王怕是又要扔下王府，与母妃游山玩水去了。”

“世子可要回城？”郑轩问道。

喻文州摇摇头，未曾答话，目光凝视官道尽头，不知在看着什么。

没过一小会儿，忽的听见急急的马蹄声，卷起一阵尘土。

黄少天扬鞭疾驰，身姿飒爽，临到时“吁”的一拉缰绳，堪堪停住。

喻文州浅笑，和着春风，七分暖意：“世子妃匆匆折返，所为何事？”

郑轩与宋晓识趣地骑马走远。

黄少天微喘着气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，递到喻文州手中：“烦请温大哥转交世子，昨日的话，尚未讲完。”

喻文州点头答应，黄少天作揖：“多谢大哥。”又调转马头，远追前面队伍。

待黄少天身影消失不见，喻文州才慢慢拆开那漆好的信封。

“择一城终老，守一人安好。愿得一人心……白首不相离。”

喻文州将信笺反反复复看了几遍，好好的折叠回原样，重新放回信封里。

时辰尚未过午，暖阳正好。

喻文州凝望黄少天离去方向，温柔一笑，轻声念道。

“我答应你。”

正文完。